金霞:回家(一)
与好朋友告别
前天,卫哥就说,要在今天将塘里的那条大青鱼捉上来,拿回去给父亲尝尝,补补身子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昨天开始放水。今天一大早,卫哥就喊阿渡一起去捉鱼,婆婆一听,厉声尖叫着阻止,说是我们已经带了一点鸡肉和蛋糕(猪肉做的),绝对不能再带鱼,否则凑成三鲜(鸡鱼肉)不吉利,尤其是我爸还在住院。
明白感激婆婆的一番好心。父亲是绝不在乎这些门门道道的,我也不信,私心里多想让他尝尝我们用青草喂养起来的鱼,粉丝炖鱼汤他一直都爱喝,然而内心还是害怕万一不幸一语成谶。赌注太大。想想算了,还是不带了。
正在做蛋糕皮
吃过午饭,卫哥和婆婆用摩托送我们去赶车。听着他们的叮嘱告别,心里一酸。有些愧疚。一上午,心都阴郁不开,天气很好,阳光很大,听着他们欢声呼叫着捉鱼,看着他们在饭桌上喝酒言笑,不知道父亲还有多少个像他们这样的日常。对于他们的提问,我只是淡淡敷衍。
从家里到长沙的车上,昏昏沉沉,脑中很乱,分析着父亲这五十多年来的得与失。一会想着坦然面对,万一无力回天,也要快快乐乐地送他离开。就如父亲说的,“我看得开。那条路谁不走呢?早一天晚一天又有啥区别。”他走了,日子还会继续,我们更得好好过下去,不仅珍惜身边的人和岁月,更要珍重自己。不要像他那样过得没了自我,过得那样糙和拼。一会又突然心酸不已,心有何甘,于心何忍?想着万千如果,脑中掠过千万可能、不可能的结果。
公交车上,相互搀扶着上来一对七八十岁的老夫妇,满脸的褶子里躺满岁月的安详。爷爷白首苍颜,奶奶黑发慈祥。车上人很多,见他们颤巍巍的走过来,旁边的一个大姐立马起身让座,奶奶搀着爷爷坐好,自己扶着栏杆站在他身旁。我抱着行李,让与不让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仓促之间,忽然明白,往里挪了半个座位请她坐,爷爷一见,堆起满脸的嘉许和谦笑,不住道谢。奶奶谦和着,小心坐好。一路上,两人隔着走廊斜相对而坐,偶尔喃喃交谈,即使只有三两语,然而,言语的空白处全是心有灵犀的默契和会心相守。突生羡慕和感动。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,不就是他们这样的地久天长么?爷爷没能陪奶奶相伴到老,母亲也早早撇父亲而去,我一定要陪着阿渡好好走到最后,如此到老。我们的后辈都这样,才不负父辈们的一路趟跋。
赶车中
找到住所,三个人一起去找高铁站,颇费一点周折。回来的路上,益平说,好饿好饿,你摸,我的肚子都瘦得瘪进去了一大块。“你看”,他忽然一指,委屈道,“狗都在找东西吃了。”顺着他的手指果然看见一条小黑狗在灌木丛底嗅来嗅去。想起他的思维,觉得可笑。他话音刚落,突然疲惫地爬到地上爬起来,看着他的样子,恍觉:累成一条狗,不是没有道理呀。孩子果真可爱。不知,孩子这样的成长乐趣,那时,初为人父的父亲可曾体会过。
一整天都没和父亲联系,一直想着和他说上两句话才好,想让妹妹拍个视频过来,不敢开口,怕他状态不好。
晚上安顿好,妹妹发了视频聊天过来,父亲躺在床上正输液,互相问个好,他不无感激地说,“恁那个国富二哥客气,非要请阿晚上过去吃顿饭,今个不是二十三了么,小年。”
“咱那边今个小年,湖南这边是明个过小年。”我只是随意陈述一下事实,填补一下没话找话的空白,没想到,他乐呵呵地郑重道,“等恁过来,明个咱一起给恁过个节。”
一直这样,该多好。
——一六年腊月二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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